06 - 解构主义的「误读」

06 - 解构主义的「误读」

此同时,好的一面是,今天的观众,即可以「正读」也可以「误读」,因为一切都是「误读」

最近我在读一本叫《解构主义误读的理论研究》,里面有很多的观点和今天很多在摄影方面的讨论重叠,也给我了很多新的思路。

有时候,我们的讨论会进入到一个死局,即我们在鄙视「老法师」的虚化和锐度的「技巧」的同时,却没有自己独立的体系价值观,所以很容易走入到「哲学性」(实际上并不是哲学)的摄影探讨中。另外很多现代性的观点,例如「每个人都是艺术家」和「任何东西(包括行为)都是艺术」,给我们很多理所当然的「证据」,但实际上这种证据除了偏颇性以外,似乎也找不到「正规性」去给予反驳。这个问题我思考了很久,似乎除了偃旗息鼓或者参加比赛以证明「你们都没有我对」以外,没有更好的理论反驳。

这本《解构主义误读的理论研究》给了我很多启发,虽然说这本书大概是讲文学的,但我觉得同样适用于摄影。

01 - 正读

在百年之前的文学作品,甚至是绘画艺术中,人们很强调的是「正读」。什么是「正读」?我觉得就是和“误读”相对立的一种对艺术品、文学作品,包括当今的摄影影像作品的「正向的」解读。说白了,就是对创作者的创作意图要予以理解。如果拿我们身边的事情举例来说,正如鲁迅的两棵枣树,如果我们「正读」这两棵枣树,必然要理解鲁迅所处的时代,他的思考方式以及行为习惯。有了这些理论研究,我们才能够得出两棵枣树实际上应该表达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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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解读以上的作品?)

正因为如此,读者在接受作品的时候,必须要追踪、搜索、领会作者的意图才能够正确的解读作者表达的意义。在这种情况下,作者的意图占领着整个作品的体系里的绝对霸主地位。另外,这种情况也导致了「意义性」的存在,而如何评价「意义性」,则需要很多客观的衡量标准,例如文字的结构和绘画的结构,比如小说里的冲突必须在1/3处体现,或者绘画里必须出现的神性才能说明这是一个好的创作。但是在今天,我们会觉得这样的要求太过于教条。但教条的形式规范却能够帮助当时的艺术文学评论家们更好的点评和打分。

在今天的摄影里,似乎也在思考如何去解读作品背后的意义,如果一个人对于摄影中图像的思考有与创作者不一样的意义的话,很容易被嘲笑为「不懂摄影」「不懂作品」,这样来看,似乎当下的摄影中,流行的更多的是正读。

02 - 误读

另外有一批人认为对摄影图片的解读应该是属于读者的,即创作者创作了之后,如何被解读就不再是创作者能控制的。简单来看,“误读”和“正读”的对比,可以理解作者的权威的瓦解。

法国结构主义理论家罗兰·巴特同时也是解构主义批评的奠基者,他提出了“作者之死”的思想观念, 消解作者意图的权威,倡导“可写的文本”,这可以看作是“误读”思想的萌发。美国耶鲁学派的解构 主义文学批评家提出“一切阅读皆误读”,宣告了传统“正读”的不可能和“误读”的绝对性,解构主 义误读理论由此全面展开。

《解构主义误读理论研究》

在罗兰.巴特的观念下,“作者已死”,即无论作者是以何种历史背景和情绪的情况下,作者创造的文学或艺术品,在真正走入到观众的视线内之后,如何解读就与创作者没有关系。观众拥有自主权去解读、分析、重构、整合。甚至其他的艺术家也可以通过重构后的艺术作品重新创作,形成新的作品。

(同时,你又怎么解读以上的作品?)

但是在这个层面上,我们理解读者拥有了主动权,可以随意去解读,又是走入到另一个极端。在解构主义的批评思潮里,作者中心、读者中心和文本中心都被消解。艺术的意义不是作者意图、读者经验可以穷举的,也不会封闭在某种艺术形式中,「不确定性」,反而是解构主义反复强调的。

也就是说「不确定」是关键,关键不在于我们是「正读」还是「误读」,解构主义认为艺术存在不确定性,没有任何东西和形式能够拘束这种意义,而且这种意义不是创作者、也不是读者能够完全挖掘的。从这个角度来说,解构主义扩宽了人们对世界的理解。

03 - 两棵枣树

如果我们回归到两棵枣树的问题上,就可以理解正读和误读的关系。正读即我们在语文课本中需要回答的问题「鲁迅的两棵枣树表达的中心思想是什么?」。这样的问题在今天有点可笑,甚至出现了很多作者的文章在考试中被使用,作者反倒亲自出来说,其实我什么也没有表达来表现与网友的亲和以及对这种误解的反抗。但我们在嘲笑的时候,似乎也应该思考,这样的「误读」难道就是错误的吗?

语言不再呈现一个清晰、明确的结构,语言是一张无限蔓延的网,能指之间不断地交换,没有开始也没有结尾。意义在不确定性中不断衍生,不再有终极性的边界,也不存在固定的阅读方式,一切阅读都 是“误读”。

《解构主义误读理论研究》

如果这样来看,「误读」似乎成为了某种正确,思想交给了读者,作者自己无法穷尽自己的艺术表达,读者就可以承担一部分解读,无论读者是以正向的方法去解读,即「正读」(但读者也没有办法完全回到作者创作的环境和作者情绪思考中),还是用自己的经验去「误读」,都必须要承认其合法性。这样来看,作者的表达,反而变得有些欲盖弥彰了。

两棵枣树到底如何解读,正向去理解鲁迅的时代背景是「正确的」,从自己的人生经验中去思考感想也是「正确的」,但「正确性」,也许是解读中最不重要的。

04 - 「误读」的基础

今天在网络上有一个玩笑话「戏说不是胡说」「改编不是乱编」虽然引起了一些笑声,但是思考下来,似乎也不是完全不对。虽然在前面我们聊了「误读」不是问题,因为艺术中本来「正确性」似乎就不存在。但是不是因为这样我们就可以随意按照自己的感情来随意解读?

我始终认为在解读之前,还是需要有一定的基础,如果我们要解读艺术作品,需要对艺术史有一定的了解,在了解一个具体的艺术品或者一个艺术家的作品的时候,对艺术家和艺术市场还是需要有一定的了解。

同样在摄影中,我认为还是需要对摄影有一定的基础的理解。如果没有基础,在解读的过程中往往会流于表面,最后走到莫名的「子非鱼安知鱼之乐」的「哲学中」。看到拍摄的一朵花,评价花的美丽和真实,从而表达了人们乐观向上的态度,实在有些让人觉得勉强。这种评价法就如同听一段音乐,如果观众只是觉得好听,从入耳、刺激、「核电」的感觉的角度纯主观感受的评价,似乎对创作者和音乐本身都有些不负责。

另外误读的初衷也很重要,即是否真的想要去探讨艺术作品背后的表达相比「只有我懂你们不懂」更加重要。如果仅仅是为了装x,那么这种「误读」的基础就不存在了。所以,虽然在文学和艺术的评论概念上,「误读」是受到认可的,但「误读」还是有门槛的,于此同时,好的一面是,今天的观众,即可以「正读」也可以「误读」,因为一切都是「误读」。